第九章 五百里（1/2）

白染凝口中唱着哀愁的曲子，手里抱着静静睡去的傻子，思绪却漂回了遥远的故乡，清晨阳台的椅子上，父亲一脸严肃的看着报纸，母亲在备好早餐的餐桌上摆上一支大波斯菊，早晨的阳光透过窗爬进阳台，照在绕满阳台花架的绿萝叶子上，自己从阁楼下来，绿萝叶子反射过来的光亮在眼前晃动，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叩见皇上”众人突然惊呼的声音将白染凝从美好的回忆里拉了回来，白染凝抬头只看见伏跪在地的一众宫女前面一团金黄。一则傻子在自己身上睡着自己无法起身，二则自己美好的回忆被打断心里不爽，三则看到这片金黄心里不由得堵得慌，所以白染凝选择无动于衷的躺在地上不动。

皇上不知是被眼前场景惊到了是怎么，竟只是呆滞的站着看着眼前人嘴角抽动了几下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这样呆立了一会，跪着的宫女以为皇上是看到傻子这般狼狈的躺着气的说不出话来，赶紧惊恐的磕头求饶：“皇上恕罪，奴才不该让姑娘同新来的侍女这般玩闹，皇上恕罪啊。”

皇上被宫女的话惊醒，方才回过神来，整理了下情绪，漫不经心的说：“无碍，都起来吧，将姑娘带回卧房休息。”

众人听得此言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将傻子抬起向卧房搬去。白染凝身上一轻，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实在不知如何面对满脸凄楚的皇帝，便转身打算跟众人一同进到傻子卧房以躲开与皇帝的照面。

“等等，”皇帝在后面急切的叫住白染凝“你是…你可是…阿修？”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皇帝艰难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这首歌曲的旋律在元央国虽传唱度不高却也偶尔有人唱起，这是二三十年前突然流行起来的一批礼乐歌赋中的一首，当年在各大秦楼楚馆茶楼乐坊也算是风靡一时，相传这些歌曲是三个少年在各大青楼流转，兜售货物时一个戴着面具的羸弱少年教的，因着曲风特别情感真切很是能打动人心。白染凝唱的这首因战乱时特别能引发流离失所的人们的共鸣，当年在街头巷尾传唱度是极高的，后来天下太平人们安居乐业，这首满是离愁的歌曲就没落了，时至今日偶尔听到也没了哀愁的韵味。但白染凝唱的与众人传唱的并不相同，天下间流传的唱词是人人都能听懂的，名字叫离乡，据说当年面具少年唱的是首无人听懂却深入人心感人肺腑的曲子，这首少年本不愿教的，但听过的人们便会就着旋律乱唱，于是少年改了歌词，成为了如今流传的版本。而白染凝唱的却与当年那少年唱的一样，没人能听懂的歌词，情感表达却更贴切。

旁人不知，皇帝却是明白的，这首歌全世界怕是只有一个人能这样唱，那人便是他的妖后孟修。这首歌是孟修最常唱的，阿修说这词是英文，是一种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语言，是她外祖母生前常唱给她母亲听的，而她母亲每次想念外祖母的时候也会唱这首歌。而孟修每次想家的时候也会唱，她说这首歌说的便是她自己，背井离乡独自逃亡，漫漫人生路何其悲苦。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阿修身上都透着无尽的悲伤，而自己总会安慰她说，待我功成名就就带你衣锦还乡，可每次阿修都是无助的微笑着说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首歌叫五百里，是述说战火纷繁时远离家乡的人的悲伤和难归故土的无奈。年幼时的皇帝总是不懂孟修为何那么执着于回家，就像孟修理解不了小皇帝为什么一定要君临天下，但是两个互不理解的人却相互扶持共渡了十余年。你助我执掌天下，我送你荣归故里，当年誓言犹在耳畔，如今人却阴阳两隔。

皇帝愧疚的看着白染凝的背影，无言凝噎，内心确定这是孟修回来了，可背弃誓言害死她的自己又有何颜面去与她相认，求她原谅呢。

白染凝如何也迈不出那条本已抬起的腿，就这样颤抖着呼吸急促的近乎喘不过气的背对着皇帝僵直的站着，明明已经毫无瓜葛